想睡不能睡,彷彿藉著死撐住意志不睡覺,心裡的躁鬱不安就可稍稍減輕些。

已不是時差的問題了,總在別人熟睡的時還挑燈醒著,在他們開始起床迎接一天到來時我才準備就寢。沒有失眠,清楚感知到睡意正濃,眼皮也重得快睜不開。身體疲累,但心靈完全不敢懈怠,深怕一躺下這片寧靜的夜就城池棄守、俯首稱臣,所以死命也要醒著守著,像活死人一般,沒有靈魂。此刻陪伴我的,是無生氣的鍵盤敲打聲,還有夜半聽來特別有感覺的爵士喇叭聲。然後心裡繼續惦記著,所有未完成待處理的事項,那些黏附著的最繁雜的小事。

邊看著楊宗緯在金鐘獎演唱經典組曲的影片,想著那時他在星光大道因為謊報年齡而出面道歉,哭著說:
「我只是想唱歌。」與他比賽時氾濫無度的淚一樣滿溢盈眶。唱歌本是件開心的事,隨心情而定,唱出自己的喜怒哀樂,用最smooth的柔情唱得動情發麻哽咽落淚,用最rock的吶喊吼出忘我高亢盡致淋漓,唱到走音失聲荒腔走板也無傷大雅,管他什麼技巧、音準、情緒、節拍,太放或太收都是心之所至,做不到「只准滴下一滴淚」的境界又何妨,豈該像個肩負原罪的罪人一樣,被評審拿放大鏡檢視,硬是挑出骨頭接受公審,甚至得在BBS遭受素未謀面的鄉民毒舌般的嚴厲批評謾罵,死得不明不白還被二度鞭屍。

唱歌件極私密的事,對我來說。洗澡時順著水流滴答聲敲打旋律吟唱著,或在路上攜著iPod一邊面對孤單一邊走著哼著。高調一點,就是在密閉的KTV包廂內扯開喉嚨,與友人的鼓譟同聲敵愾。但真要公開發聲,走向歌唱比賽之途,不僅要有極大的勇氣,還要做足心理準備,準備接招知名的、不知名的各方流彈,善意的建議謹記在心、惡意的批評就一笑置之。真正隱藏未顯的危機是,唱歌這單純的快樂即將支解,取而代之的是更複雜化的情境,甚至全然失去原有的快樂盡性意義。

永遠都在懷念最初的美好模樣,那份無雜質的純粹執著,是用青春無度揮霍所換來的,在時光荏苒後竟變質變調,世故了心機了也提防了,少了那份單純,就真的像放隔夜的不加糖咖啡,又苦又澀還走了味。

讀書對我,竟也漸漸成為無來由的沉重包袱,愈來愈重。對學問求取的熱衷其實不高,只工具性地利用,擷取那些有益的資訊。至於其他廣博精深的艱澀學問,稍去蕪存菁後即自行斷章取用有興趣的部份研讀。但研究所一如其名,以學術導向進行「學術研究」,似乎早已背離我的初衷。我不想每天硬啃形而上的字句,拼拼湊湊也圓不出其中意義。夜深了還不成眠,非不能成眠而是不敢成眠。而煩惱的是大家視之理所當然的期待,與自己小到無法抗衡的期許。

當有天變得世故百毒不侵,對誰存在在誰的存在裡面這檔事也了無興趣時,蛻去了天真彷彿不再可愛。默默走遠後,我還會再回頭懷念這一段時光嗎?

丟出很多問題未解,也沒有非要鑽出個答案來,就擱著在心頭劃上一刀作為標記吧!時時警惕著自己,
不管是善意的建議還是惡意的批評。文章還是要繼續這樣寫,歌就是要繼續這樣唱,因為我追求的是純粹的快樂,最平凡的幸福。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我心中卻是忽視不得的大件事。

又是個從天黑到天亮接續完美的轉場,前一天還尚未告別退場,緊接的又是另個早晨的到來,來不及說晚安了,好在還有早安可問候。

該睡了,晚安。天亮了,也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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