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熄滅得比想像中更快。來不及把燈燃上,就被吞噬在暗黑中,不見五指。

沒有亮點的漆黑,是整片丈量失準的異空間。坐落四周的牆面趁機擠壓靠攏,打亂次元空間的絕對結界,阻礙我發散的視線範圍,侵犯本已堅守的壕溝險郡。墨黑裡浮動的靈魂原形畢露,毫無遮掩,進化到了極致反以為最原始態樣呈現。

這不是我該貪圖流連的場域,我無法從容應對不失優雅,對每個看似陌生但又仿若同張面容只重新排列五官的人施以微笑,精心安插貼切的措辭分別安置對方的期待,讓每一回合的交談都意猶未盡。我試著像其他從我身旁擦肩而過的人一樣,主動尋找下個稍作歇息的軀體,但沒有光源我連自己都看不見,怎麼與幾步之遙的人四目相接交換眼色。摸索著這空間的極限,沿著牆面走至角落窩著。手中的香檳在微弱光線照射下有點褪色,淺酌一口,品嚐不出酒色裡的杯弓蛇影,從杯中我不經意看穿你眼神裡幾番遮掩迴避的熟悉,縱使是折射後的倒影,在沒有色彩裝飾的場景中還是突顯成為被注視的焦點。你欲蓋彌彰的灑脫無所謂,是話中有話的暗語?還是我失神會錯意?至少我清楚知曉,我反覆的欲言又止,絕不是出於矜持。

「兩個沒有伴的人,似乎是天造註定要結伴一起。」
你悄悄地挨近,貼近耳際的私語,我卻涼了背脊。就算我們湊合在一起,也只是在分食彼此的孤單與寂寞,無法交心沒有交集更何遑相依相偎。這些道理我們都懂,也都曾在嘗試中受了傷,當作教訓警惕著自己,要自己小心不要再誤觸地雷。無奈我們始終學不會,非要用傷痕交換眼淚,然後才知珍貴。我下意識退了兩步,想讓自己酒意消退清醒些,你似乎以為這是舞步的一式,跟著節奏往前靠近補位。

「這是我最愛的一首歌。」
你望向我,我笑了。

「跳支舞嗎?」
音樂中我們翩翩起舞,這夜,黑得徹底,我甚至開始懷疑,整夜是否只有你和我在場。擺盪走位身影交錯,我輕閉雙眼,不去看你是否望著我,也不用想目光要聚焦在哪,更不用猜測著你眼底那抹深深的依戀明天又會流連在誰的眼眸之中。


「跳支舞吧!」
旋轉,我與你的距離,不僅為點與點的平面座標,更在轉圈後漸漸拉扯成三度空間。我們眼中看得見彼此,卻只能坐視對方自轉,靠得再近,也無法替換成為對方的軸心。


我們並不富裕,只能用著所剩無幾的籌碼博弈,孤注一擲。如果遊戲規則非要我們放棄現在所擁有的,那就只剩今晚,tonightSo shut up, and dance with me. 什麼都別說,就隨著旋律,起舞吧。滑行,跳躍,六次交織。

只有一晚,屬於你的我的一晚。明天我們的記憶還剩多少?

你輕輕哼著歌,像是對我唱著。我始終沒有問,我想知道的答案。




Inspired by the TV series, Gossip Girl, Season 2, Episode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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