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挺立的大樹讓人永遠猜不透他的年齡,他的綠如此油亮,枝葉扶疏自成一蔭,枝幹堅固,多年來倚立不搖,縱使風吹雨打、歷經地牛翻身,也無法撼動他的一絲一毫。年邁的樹伯心中其實滿滿感慨,偶爾抬頭望向天空,小鳥揮動翅膀穿梭自如的行動力總讓他好生羨慕。他的視線永遠跟不上鳥兒移動的速度,低頭看看自己,盤根錯節深植於這塊土壤,寸步難行,連想故無忌憚地伸個懶腰都是奢求。自己何嘗不想飛上天,一探這世界的全觀,自由飛翔自由呼吸,而不是侷限地當個井底之蛙,青春都耗盡了。

他望了鳥兒一眼,心裡想:「若我也有雙翅膀該有多好」。

鳥兒的來去自如總令人望塵莫及,一雙翅膀讓他到處走透透。謹守「早起鳥兒有蟲吃」的真理,每天清晨不到就要出外覓食。當他低頭看著粗壯大樹兒孫滿堂的幸福樣,總會湧起滿腔的羨幕,想像自己也能那樣定居生活。但畢竟他只是個過客,短暫停留後就得離去,冬天一到就要南行,四海為家也都不是家。自己何嘗不想根生於此,反芻滋養這片土地,灌溉培育子子孫孫,而不是無家可歸的遊牧民族,沒有歸屬沒有方向。

他瞧了樹伯一眼,心裡想:「若我也有根該有多好」。

在異鄉求學工作,折磨人的不是鄉愁,而是格格不入的疏離感。你說著這城市的語言,他好似聽懂也回覆了你什麼,但僅止於語言溝通,沒有心靈交流。在忙了一天拖著疲憊身軀回家,開了門點了燈,積累的孤單被照亮。

"But a chair is not a house, and a house is not a home. When there's no one there to hold you tight, and no one there you can kiss goodnight."

這個家,不是你盼望著要回去的家。最後你只能用沈默回應這城市的陌生,彼此無言以對。

一輩子活在同個城市的人,像留在舒適圈裡,你看膩了這城市的春夏秋冬,這城市也看透了你的喜怒哀樂。足跡踏遍每個十字路口,你總在9點準時出門,搭上9點20分的捷運,出站後在紅燈前等45秒,進辦公室打了9點52分的卡。原本在轉角的便利商店悄悄搬到隔壁,對這城市也起不了太大影響,你對所有一切習以為常,沒有驚喜,也不會有所期待。一天對你來說就只代表115200次的心跳,維繫著你的日常,如此而已。

感情也怕被時間下戰書,當愛只剩習慣,再也不是喜歡,濃烈的激情昇華到像家人的信任與陪伴,究竟是晉級還是失格的象徵?戒指只圈得住手指,圈不住不甘平淡的心。目光不再跟著他移動,感覺不再隨著他心動,曾經有過的激情現在都變成心如止水的絕情。但這不是你們當初一起許下的願望嗎?約定好要牽著手坐看這世事的更迭,平淡才是難能可貴的浪漫。但平淡穩定後,卻又反悔要熱情新鮮回來。

根與翅膀的矛盾對決不停上演,根羨慕翅膀的自由來去,翅膀羨慕根的安定踏實。你在我到不了的那裡,我在你回不去的這裡。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我們想得到的不是真的想要的,而是我們所沒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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