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還在氣頭上,所以我的不苟同與鄙視會不經意爬上表情,流露無遺,也或許我親眼目睹這樣不對等的相處關係,不可思議的程度讓我久久無法回神,失去判斷是非、釐清責任歸屬的本能,我放棄勸說或煽動,說些「他其實很愛你」或「你早該看清楚這個人」之類的違心之論,只想快速結束這話題步出這是非之地,冷眼旁觀閉上眼重新恢復理智,眼不見為淨。反正這終究還是他或她跟她或他的事,願打願挨湊成一對,兩人吵吵鬧鬧完轉眼又卿卿我我,旁人也無庸置喙。任何的價值評斷都可能在日後被秋後算帳,吃力不討好,所以還是維持緘默,靜靜觀察就好了,戲碼老梗大不了轉台別看,反正就跟肥皂劇一樣,中間lost掉幾集也沒關係,只要把頭尾跟中間拼拼湊湊,情節還是流暢無礙。

所以我說,面對電腦是最簡單的工作,冷冰冰的電影螢幕至少比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有規則可循。電腦程式不會出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都在掌握之中。

堅信人生而平等,不管男女、富貧,無論是朋友、家人還是情人,我總認為應該是要建立在一種絕對的互相之上,不用費心計較誰對誰比較好,是朋友重要還是情人重要,誰比較愛誰,更何遑那些因為你對我好所以我也一定要好好對你這類根本就是個說不出邏輯的繞口令,只會讓人覺得敷衍不用心,像是被迫鄉愿的償還,更顯得自己的愛與付出是多麼卑微沒價值。

討好你卻苦了自己,委屈求全、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案例屢見不鮮,偶爾目睹 一兩件就夠我忿忿不平,直想挺身拔刀相助,但受害者卻永遠不肯提出有力的控訴,甚至把委屈吞腹中不當一回事。久而久之,我也不想受別人曲折的故事影響,像是個觀影者卻入戲最深。所以當我在第一次聽到兩人之間相處的故事後提出中肯的質疑,卻從弱勢方眼中看到甘之如飴的欣慰眼神,沉溺其中、上癮戒不掉的制約,我就會打從心底決定,不再接有關這兩位委託人的案件,因為他們偶爾的含淚控訴往往比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像兒戲,永遠無法結案請款,只會成為審理中的呆帳。

偏偏我最不樂見的,卻每天在自己家中發生。

知道這個人已經27年了。

回溯更早22年有關他的事,是從我媽口中聽來的。這是兩段截然不同的故事,寫著同一個人,卻用兩支筆摹帖出截然不同的立場與評價,一段已成為歷史,不可考無法追朔的稗官野史,剩下那一大段還在繼續記載。走入歷史的那段,是偶爾從我媽茶餘飯後的隻字片語中細細拼湊起,屬於他那狂傲不羈的過去;持續記載的那部,我用充滿表情的字句,紀錄一個人的荒謬,跟另個人的懦弱。

該責難那個霸道無理的大男人,還是甘願陪伴在這暴君身旁,依偎如鳥的小女人?以前我會二話不說將矛頭指向那個將別人的服伺視為當然的大少爺,但在歹戲拖棚遲不下檔的麻木厭倦後,我開始領悟,輕易就釋懷大男人不合理的對待、甘願自己受苦受難討麻煩的那個小女人,或許才是真正該舉手站出來自首的教唆犯。是她那難以領解的溺愛與寵壞,導致自己走向這不歸途。

綁住她的,已不是一紙婚姻的約束,也不是小孩的羈絆,而是結髮三十載就註定要糾纏一輩子的認命,愛原來盲目偉大到可以包容可以昇華可以無限上綱。

還是其實愛,是在藉時間來磨練你,學習去包容接受一個人,用一輩子的時間,學習愛一個值得你愛的人,來換一次磨練後的及格證明。

有人埋頭快筆疾書,有人搔頭沉思,也有人想偷看別人的答案不勞而獲。答案對錯其實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都在考試,等待鐘聲響起後的那道特赦令。

只是當鐘聲響起後,誰還會記得誰曾經是誰的誰,而那個誰現在又在誰的身邊扮演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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